汀州三朝别称
三朝别称叫命
涂明谦摄
春节前,我在智光楼的大教室里上完了人类学与影像学的最后一门课,心满意足又开心。门边有个背着土律“LV”挎包的少年,黝黑腼腆,对我微笑。我也笑着回应,应该是大一新生,我做了第一个判断,大一新生才有那纯净的笑容,老油腻是另一种不好形容的坏笑。
“庆生叔叔。”少年挣扎着说话。我停下来了。那是在离家乡千里之外的省城,但二十年前家乡叫我的三朝名号却是一个年轻人叫的。
“庆生叔叔。”少年挣扎着说话。我停下来了。那是在离家乡千里之外的省城,但二十年前家乡叫我的三朝名号却是一个年轻人叫的。
少年的脸庞线条有熟悉的轮廓,甚至有一丝慌张,我的口音有一种独特的地域方言韵味,让我恍然大悟。
“我爸爸是……他让我带点东西给我叔叔过生日。”多小的孩子啊。过去未婚的时候,孩子突然来了一趟。我也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我的心会奇怪,因为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有人用普通话叫我的三朝小名。
年,我女儿在厦门出生。第三天,妈妈问要不要洗三朝。妻子正咬着女儿的小指,漫不经心地说着“”。我忍不住掩面不忍心看,但还好,至少她没有用我所期待的那个“燃烧的少女”。
洗三朝不仅是新生儿真正的沐浴,也是汀州民间的重要仪式。这个仪式是人们给新生儿洗澡,临时叫一个代号。那个代号今生亲近的人都会知道,上学前会用正式的学名代替。现代人在印制出生证时往往直接起正式名字,甚至不再放弃三朝的名字。这个仪式正在消失,年轻一代对三个朝代的名字也不熟悉。
三朝的名字,又称绰号,曾是客家人的神圣。
春节过后
同宗的一位长辈阿叔和后辈聊天时谈到取典故:“土坊土氏开基始祖土公,在神主牌上叫土大郎公,四个儿子分别叫肖四郎、肖五郎、肖六郎、肖七郎。”晚辈中的一个孩子小声说:“这个昵称真省心,都是数字排名。”大叔狠狠地给了个栗子:“我不知道达摩的名字!!达摩的名字!!”宋元道教盛行于汀州时,人们使用郎氏名制,确实是法名,但也是绰号。名靠道教神灵之座,邪魔不能亲近。在明清客家族群形成的特殊时期,客家开启山野山林法名,具有特殊的神圣意蕴。
当然,我不能给孩子起一个三朝的名字,因为时代毕竟在变。第一次当父亲,我把三朝冠名权交给了妻子,但因为马上要打印出生证,所以得马上取正式学名。这一次,我把冠名权牢牢握在手中,不惜得罪父亲和岳父。我怕他们会给我起一辈子难堪的名字。两代人隐隐发生争执,母亲建议是否请一位先生看一看。我想自己难来,就答应了,把拟好的名字发给大姐,让她找一位我仰慕多年的先生评说一两句。没过多久,先生发回意见,大意是八字四柱缺水。好在姓中有水,用的名字两个字都是金,两个金水不绝,很好。现在父母不再有意见,女儿的学名也确定了。我也松了一口气。命名请先生的习俗在过去确实是一件非常特别的事情。乡下许多人的三朝名字和学名都是从先生那里得来的。
先生,老师,当然。
过去,王先生在农村地位很高。他们本是村庄秩序的守护者,读着圣贤的书,但也参与了各种死生,甚至各种“怪力乱神”的巫术。他们实际上是村里的意见领袖和话语权。君子给孩子取名时,会取父母给的生辰八字,根据天干地支四柱所代表的五行属性,确定自己在五行中的缺溢,然后从这里开始补足平衡。
这个
明明是专业的技术活,却往往可以拆分成流水作业。有一种职业“绅士”,那就是算命先生。他们做一半,只负责收钱,给八字中五行的量。剩下的一半留给父母自己处理,父母请交给国神。
因此,客家乡间出现了大量神灵与五行的相关名称。比如,孩子五行缺水,请给妈祖(闽粤俗字为“气”),名字就叫马水生,乡间常用马、马,等等马金生、马木生。但如果五行缺火,对不起,不会有马火生,因为妈祖娘娘是水神。
同样的道理,也可以证明张林水生、谢李水生、王陈木生不是复姓,而是把孩子送给庐山道教三奶派的三位女神和三位夫人,即陈靖姑、林淑静、李三静。所以,一个叫玉木生的村民,给玉皇大帝的多是“契”,四柱八字缺木。
我妈妈的小名是观音妹,是她养母给她起的。为了平安成长,无病无灾,她和宝的养母一起被当作“契”给观音菩萨。小时候以为这个名字真的是本地的,但成年后才发现,历史上很多人都给观音下了“约”,这种土办法真的起源了几千年。比如唐太宗的长孙皇后名叫观音侍女,辽圣宗的朝臣名叫萧观音奴,辽道宗的皇后名叫萧观音,都曾赐过观音菩萨。当然,乡村中有姓氏的神灵显然不能满足民间日益增长的对三朝名字的需求,于是人们就要求那些没有姓氏的神灵。
如果家境不宽裕,没有心思找个老公算算八字,也有直接叫桃树命、莲树命或樟树命,或石头命、路桥命、马路命的。这些人可能没有计算过八字缺什么,但他们都向各路神灵“行”了。那些高耸的巨树,坚固的石头,交通的道路和桥梁,都有神灵在里面,他们的神圣性对村民来说是无从证明的。
国家的一切都是精神的,没有办法得到足够的信心来保证孩子们的生存,所以托付给神灵
因此,三朝的这些绰号也是具有神性的法名。乍一看,它们好像是从土里掉下来的。深思久了,就会发现,有一种符合天地规律的生存逻辑。那些法名的存在,是为了抚慰心灵,证明个体的存在,证明个体的价值。
远离家乡,村民们喜欢聚在一起喝酒,以见颜听声解乡愁,而农村酗酒的习惯又会把他们带到外地。那些部分融入当地的村民,会建议改善乱喝酒的陋习,还会被特别劝酒。劝了半天也劝不住,村民们就会高举酒壶说:“我叫你,但我敢答应。”被说服的冷笑。村里人叫他三朝小名,被劝走的都惭愧愤然离去,但更多的是笑笑豪饮。三朝之名,法之名,神通之强者,如孙行者,都不能免责,何况我们这些凡夫俗子。
家乡知道我叫三朝庆生的人不在少数,因为家里人经常不分场合叫这个名字。十几岁的时候,我非常愤慨,问父亲为什么给我起这么土气的名字。我父亲显然是以他三个女儿的名字命名的,他很高兴生了儿子。但这时,他会慢慢严肃地说:“因为你出生那天,正好粉碎了‘四人帮',文化大革命结束了,两个庆典一起庆祝,所以叫你庆生。”我只能暂时相信,但诚然,这是另一种法定名称,或者是乡间文人意识的兴起,或者是新信仰的形成,我更愿意和认同。
二十岁以后,我不再介意被我的三朝称呼,但离开家乡后,就再也没有人叫我了,就连家人也常常直呼我的学名。四十多岁的我,有时甚至会想念叫我三朝名号的家乡朋友。所以,当年幼的孩子在省城的大学校园里用普通话喊出我的本地昵称时,我不仅恍惚,而且感动。
名字是伴随人一生的东西,大牌和绰号也是如此。它们形成于人际关系中,通过口、唇、牙、舌喷薄而出,在空间上形成虚拟的假定人格,却又极其真实。他们一生都是独立的个体
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从它的名字被叫响的那一天起,就注定影响一生。追溯名字的起源和规则,对个人和族群来说都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是一种本能。在《千与千寻》中,忘记自己名字的河神用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去寻找自己的名字。
而那些区分大小的名字,有着神秘的象征力量。当他们翻山越岭被喊的时候,应该是哀悼。当它们被书写刻在玉扣纸上时,或可称为家谱。
但当他们在异乡被召唤时,却被称为想家。
把这份文件交给家乡外号叫大名的叔叔兄弟姐妹们。他们或称流民、流民、佛莲、佛秀、佛宝,或称晋、莱宝、赖狗,或称雪老。雪老爱也可能被称为北京老、广州老、福州老,或孙生、月亮生。它们是汀州的历史和现在,也是纸上汀州的未来。写他们在福州可能读不到的文字,让我觉得有点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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