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雯:接触螃蟹的三种方式
主题:再小的叹息也会汇成河流―― 《夜的女采摘员》新书分享会
演讲嘉宾:郑雯作家
活动:11月12日19:00―21:00(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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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郑雯
三条螃蟹之路(节选)
在他失去她之后,他总是一遍又一遍地想起那些依偎在一起睡觉的亲密时刻。想了很久,他觉得人也要学会冬眠。隐居。隐居。两个人相拥着,躲进了一个又黑又冷的山洞。他们像苦行僧一样一个个关闭生理功能,只留下微弱的体温维持彼此,直到热量完全丧失。两人逐渐陷入昏迷,失去意识。最好能保持同步。然后一切意识归零,外面复杂莫名的世界变成一片空白。
所以一般来说,相当于殉情。但是殉情的问题是需要两个人同时愿意。
他继续幻想他们以后会复活。就像非洲那种被砌进墙里,原本生活在泥地里的肺鱼,会瞬间脱水,变成干鱼,湿度很小也能存活好几年。等待未知的漫长雨季到来,泥墙被洪水冲走,这种鱼可以从干态返湿,神奇地起死回生,瞬间逃离。
书上只说他瞬间脱险,却不知道他是跳向了一个未知的方向,再次面临干涸和装死的危险,忍受了烈日的炙烤――还是真的幸运在洪水中双双断尾。想想就很迷茫。我宁愿回到洞里去做两只瘦弱的冬眠的熊。熊也吃鱼。在纪录片中,棕熊经常站在鳟鱼游动的瀑布前,当鱼起飞时,它们就伸出手去捕食;还有在无望的觅食路上饿死的北极熊。Bina Mo-chun请求外界给予更多的能量支持,尤其是对她深爱的人。
“热烈的爱情和伟大的成就一样充满风险。”
其他时候,当他想起她时,他会情不自禁地想起某种食物。口味不尽一致,时而软甜,时而苦涩;有时几乎无味,有时强烈而难忘。她可以对吃很着迷,因为她吃得很仔细。唇薄润红绫,舌尖冷嫩鱼。瞳孔有黑杏仁那么大,或者紫葡萄比较合适。甜的,冰的,黑的和白的在一个盘子里。皮介于粉蝶白和半透明瓷胎之间,也让人联想到焦糖外的粘米纸,比细瓷略泛红。因为不知道自己的成熟度,也不知道保养得当,她几乎不会长痘痘,偶尔还会有轻微的过敏性皮疹。一般春天花粉肆虐的时候,形状像花粉,两三天就淡了:而且花粉是可以吃的。
总而言之,就是吃。他说不上来他到底更爱她的皮肤还是灵魂。
但他想,就连灵魂大概也有好吃和咽不下的区别吧。他确信她的灵魂属于前者,并经常想象自己像水蛭一样贪婪地攫取它。但更有可能的是,从另一方面来说,她在捕捉人的阳气本质方面和女鬼一样厉害。捕获,吞食,消化他,就像母螳螂交配后吃掉公螳螂一样。
事实上,她很擅长亲吻别人。说了一半是真的,是故意的,很难解释清楚明显的部分。脖子,手腕,脸颊,耳朵。如果他试图微笑拒绝,她会像小野兽一样温柔而固执地一次又一次攻击。当他最终放弃抵抗时,她松手了。那些痕迹确实存在,但最多一两个晚上就会消失。他们从来没有在工作中真正引起过任何麻烦,包括看似很深的牙印,他们只是在一夜之间褪色。他想问她如何掌握微妙的热度。我恨不得死在这个吻下。这是他偷偷感受到的最疯狂的爱,但他从来没有说出来。
他们过去常常一起吃饭,但他们有各自的禁忌。他对虾蟹这种甲壳类有轻微过敏,所以从来不吃,但主要是觉得麻烦,怕汤影响形象。但是,她不吃葱、蒜、韭菜、香菜等有特殊香味的植物调味料。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因为工作。
他在一家影视承销公司工作,负责帮助一个筹备中的摄制组寻找前期投资。她是投资公司考察影视项目可行性的分析师。本来影视公司的老板和制片人也要来,但是当天就飞到霍尔果斯了。被紧急叫去做全权代表,结果去影视公司准备所有手续和资质,比之前约定的时间晚了两个小时。当他到达投资公司附近时,已经是午饭时间了。对方说可以出来谈,于是临时约在附近的台湾省餐厅见面。他先去了餐厅,坐下来无聊地研究菜谱。他发现了一道名叫“苍蝇头”的菜。看图,是用一些植物炒的肉末,颜色碧绿喜人。我确定里面没有螃蟹和小虾,就点了。看到另一个企名网,莫名其妙想到了一个金风玉露的会议,叫服务员问是什么。那个穿着白金双排扣制服、打着猪肝领结的高瘦男生,说着软软糯糯的台湾省普通话:老师,企名网是九层楼。九层楼是什么?九层楼就是九层楼。服务员很肯定很理所当然的说了这句话。他看着对方彬彬有礼的脸,不好意思刨根问底。然后点了一壶薄荷茶,一份冬阴功汤。上菜前20分钟下订单,这样专员到的时候就可以上菜了。
过了一会儿,她迟到了。虽然是第一次,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眼就发现了她。从进门的那一刻起,他的目光就忍不住追随着这个陌生而充满活力的女孩:墨绿色风衣内搭修身的姜黄色毛衣,搭配深棕色一字裙,一双修长挺拔的细腿。短发的脸看起来根本不化妆——后来才知道那叫裸妆,粉底是最适合亚洲人皮肤的象牙白——眼睛很圆,眉毛好像也没修剪过。虽然看起来不像二十岁刚毕业的学生,但是淡淡的不老感很奇怪。就好像一个人拼尽全力去对抗一个沉重的东西,最后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总之,就像人群中一只闪亮的小鹿。
一个模糊而迅速的联想闪过他的脑海,他发现那个女孩微笑着向自己走来:你是刘小姐吗?
菜一个接一个上来了。从第一个企名网开始,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顿饭她什么也吃不下。苍蝇头的主要配菜是韭菜,企名网是罗勒,也属于她不吃的香草范畴。薄荷也是一样,但是东阴宫里有香茅和生姜。最后女孩只能好脾气的坐在他对面看着他一个人大嚼蔬菜,温柔的说她不饿。她最多只想要一碗不放葱蒜的海鲜米粉。而且他也吃不下整顿饭,生怕项目因为自己的独断专行而最终泡汤。更何况他根本说不出自己的良苦用心:他原本以为所有女生都喜欢台湾菜,这也是附近评论分最高的餐厅。这种在陌生人面前过度自信的确定性要么是100%,要么是零。错了就是错了,没有回旋的余地。雷区比他想象的要宽。
但他没想到他们后来成了恋人。两个人是因为太不一样而对对方好奇,还是除了饮食习惯之外还有其他值得探究的东西?
郑雯
曾获老舍文学奖、中国文学传媒最具潜力新人奖、茅盾文学新人奖等。有出版的小说《夜的女采摘员》 《柒》 《我们夜里在美术馆谈恋爱》,台湾版文集《十一味爱》,散文集《气味之城》,诗集《三四越界》。
作者:郑雯
出版社:贵州人民出版社
方制作3360,一页对开
发布于: 2020-8
售价:元。
框架:平装
:系列单页艺术博物馆
“三大神”、“蚁族”青年、被遗忘的孩子、失魂落魄的女人……在这本新的小说集中,郑雯写的都是那些时代断裂时掉进夹缝里的人。他们是被生命之手托起,轻轻落地的尘埃,也是在漆黑的水下挣扎的默默无闻的人。与白天的一切光明相比,发生在黑暗中的弱者之爱更令人动容。这份爱是温柔的,肮脏的,苦涩的,贪婪的,无望的就像寄居蟹,注定要消失的东西与当下的生活状态碰撞后无尽的失落.所谓“拾夜者”,就是用善解人意的眼睛和共鸣的手,去采摘那些更黑暗、更不可见、更转瞬即逝的部分。